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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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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深一腳淺一腳的順著溪水流向走在岸邊,沒有路,不好走,鞋子又不合腳,不一會兒鞋裏就灌滿了水,沒辦法,只能忍著了,誰叫李沐剛要歇息的時候發現了溪流對岸的一棵樹上纏著一條大腿粗細的蟒蛇,必須在天黑之前走出密林,不然不知道自己會變成多少種野生動物的大便。

李沐雖然體質較弱,但畢竟是農村長大的孩子,這點苦還是吃得的。右手拄著短矛當拐杖,左手拽著背在身上的包裹,拖著一雙大棉鞋,褲腳蓋住腳面,敞著懷,汗水在一排排肋骨上滑落,臉上到是洗了兩把,不過同樣是冒著熱氣,頭發亂糟糟的,活像一個逃荒的野人。

李沐不敢停下來,因為太陽越來越低了,在密林中天黑就意味著危險,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到了這個鬼地方,而且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親人們了,但並不是說李沐就不想活著,相反,李沐的求生欲望前所未有的強烈,因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李沐的求生欲望支撐他在太陽落山前找到了一個破舊的木屋。

當發現木屋時別提李沐有多興奮了,

雖然木屋非常破舊,但裏面的木床和上面的獸皮證明這裏曾經住過人,自己走的方向沒錯,說不定明天就可以走出密林,更重要的是,自己不用露宿野外了,木屋雖然造的粗獷,但可以看出它的厚重結實,抵擋野獸是不成問題的,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李沐解下包裹,狼吞虎咽的吃完十幾條烤魚和兩顆蛋黃略生的雞蛋,又跑到溪邊灌了一肚子水就算解決了晚飯,剩下的兩顆雞蛋小心放好,就算明天早上抓不到魚也可以頂一陣子了。

幸好木屋裏有備好的木柴,將三根胳膊粗細的門栓插好,點燃木柴,心裏一下子踏實下來。將略潮的皮被皮褥烤上一烤,脫掉濕了又幹,卻沒有幹透的棉鞋,放在火堆邊。和衣縮進獸皮被裏,橘紅色的火苗映在臉上,“希望鞋子能烤幹吧,明天還要趕路呢!”這是李沐被疲倦淹沒後的最後一個念頭。

火堆不知何時熄滅,太陽不知何時升起,李沐睜開眼睛,果然,還是這個該死的地方,摸了摸被淚水濕透的包裹,以後只能在夢中和家人相見了,只是不知道能持續多久,畢竟人都是善忘的,李沐害怕自己會忘記家人的樣子,就像奶奶去世一年後自己只記得她是一個慈祥的、佝僂著身子的老太太一樣。

收拾好心情,穿上烤幹的鞋子,走到溪邊洗了把臉,喝了幾口水,發現水裏竟然還有青蛙,這可是難得的美味,甩掉鞋子就下了水,不一會兒的工夫就抓了四五只,不用浪費存糧了。生火,烤青蛙,烤小魚,不但填飽了肚子,而且存糧也豐厚了許多,可惜沒有鹽,嘴裏都淡出個鳥來了。

吃飽喝足,收拾好行裝,開始上路,這一走就是大半天,除了中午駕輕就熟的生火烤魚烤青蛙,吃了舊糧存新糧之外,就沒有停過腳步,因為李沐知道自己不會像昨天那樣幸運碰見木屋了,而且趕路途中在溪邊發現好多動物的腳印,有些一看就是肉食動物,水是生命之源,但是靠近水的地方一定會有危險,這是趙忠祥老師多次告訴我們的道理,所以李沐只能抓緊時間,在天黑前走出密林。

每走一段路,李沐就會擡頭看看太陽的位置,以此來鞭策自己前行。這次也不例外,發現了一塊空地,走過去擡頭望向太陽的方向。忽然,李沐身子一震,在左前方不知多遠的地方一縷青煙裊裊而上,是炊煙,是炊煙!就在李沐快要失望的時候炊煙出現了!將近兩天的尋找終於出了結果,李沐從未發現炊煙是如此的可愛,竟然生出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李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身體上的疲憊怎麽也掩蓋不住振奮的精神,不禁長嘯一聲,一吐胸中悶氣。這時,炊煙方向離李沐較遠的地方,一條大漢手持大弓,身負鐵羽正在奔走,端的腳下生風,大漢忽的一停,望向李沐所在的地方,嘴裏嘀咕道:“聽聲音中氣不足,哪來的小崽子敢在密林裏鬼哭狼嚎,也不怕被狼叼去,他奶奶的,現在的年輕人膽子都這麽大麽?不管了,先去看看獸夾吧。”說著便埋頭向前方奔去。

所謂望山跑死馬,現在的李沐正是這種感覺。明明已經見到了炊煙,走了良久卻沒走到,李沐不由的有些著急,提高速度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忽然聽見了一陣哀嚎。嗯,就像自己家的狗受了傷發出委屈的鼻音一樣。李沐頓時精神一震:“是了,應該是誰家的狗在林子裏受了傷,自己趕過去說不定還能見到人!”想想又是一陣興奮,隨即向發出聲音的方向小跑過去。

都說人要是倒了黴喝涼水都會塞牙縫,放屁都要砸到腳後跟,遠處的炊煙讓李沐忘記了自己正身處密林,在林子裏哀嚎的不一定是土狗,沒準是野狼。所以李沐悲劇了,有些困難的用手中的短矛撥開草叢,只見一匹黑色巨狼正在七八丈外陰森狠辣的盯著自己,李沐眼前一黑,怎麽也挪動不了腳步。

那匹黑色巨狼三條腿立在地上,一條前腿卻露出白森森的骨茬,不停的滴著血,將地面染紅了一大片。再看巨狼旁邊的地上,一個直徑一尺左右的鐵質獸夾咬合在短短一節腿骨上,再看巨狼嘴邊上的鮮血,分明就是巨狼在自己被夾住後無法逃脫,咬斷了自己的前腿,並將留在夾子上的血肉啃噬一空!

在小說<<三國演義>>中,夏侯惇拔目啖睛,任誰都會誇一聲:好漢子,真英雄!但這巨狼在咬斷自己前腿後,再將斷掉的前腿上的血肉啃噬一空,分明就是兇殘無比啊!

其實迫使巨狼斷腿啃噬腿肉的罪魁禍首正是李沐,巨狼被獸夾夾住,骨頭並沒有收到太大損傷,畢竟比起巨狼四五尺高,體長近丈的體型來說,直徑一尺的獸夾還是較小的,不足以夾碎巨狼的腿骨。如果有足夠的時間,巨狼還是可以在保住前腿的前提下打開獸夾的。

但李沐大刺刺的趕來,狡詐多疑巨狼聽見動靜後只能采取這種壯士斷腕的方法來解放戰力,啃噬腿上的血肉只是為了補充消耗掉的體力,巨狼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正要與所來之人進行拼死一搏時,卻發現來的是李沐這個弱雞,作為密林中食物鏈頂層的肉食動物之一,不由的也有些繞頭。不知道那巨狼在知道真相後會不會罵一句媽賣批!

雖然李沐和巨狼隔了七八丈遠,但巨狼那作為密林頂級獵手的冷酷威壓還是撲面而來,李沐雙腿仿佛抽掉了骨頭一般,只能雙手死死的攥緊短矛,拄在地上,防止自己摔倒,一點反抗的念頭都興不起來。雙目圓睜,努力的與巨狼對視著,希望能爭取更多的時間,不到最後關頭,誰都不想死不是。

不知道對視了多久,狡詐多疑的巨狼明顯有些遲疑,也許是斷掉的前腿失血過多,巨狼有些煩躁,身體也搖晃了兩下,緩緩向後退去,李沐此時才發現自己全身都濕透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攥得發疼的雙手,正準備擡起軟軟的腿轉身離開,卻發現巨狼折返而回。

李沐這才想到,狼這種動物一向是狡詐多疑的,剛才的離開只是為了試探自己,若自己在巨狼離開後擡腳就走,平靜離去,受傷的巨狼也許會悄悄離開。但自己卻在巨狼走後如釋重負,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讓躲在暗處的巨狼看出了自己色厲內荏的本質,這才折返而回,準備獵殺自己這只兩腳羊。

巨狼一步一頓,顯然是不適應三條腿走路,但李沐知道,兩腿發軟的自己肯定跑不過三條腿的巨狼。生死關頭,李沐反而平靜下來,醉酒之後離奇的到了這個地方,連地球都不是,更不用說見到家人了,掙紮著活到現在,以後還要一個人生存,孤孤單單的在世上,還不如葬身獸口呢,只希望死的時候不要太痛苦,都說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自己能如此平靜的對待,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李沐閉上眼睛,擡起頭,希望巨狼能夠一擊斃命,只是不甘心啊!好想再回家看看……就在這時,只聽'嘣'的一聲,感覺耳邊一陣涼風刮過,同時'噗通'一聲,睜眼一看,原來是一只拇指粗細的鐵羽箭深深的嵌入巨狼的眼窩,巨狼倒地不起,鐵羽箭仍顫動不止,顯然是餘勁未消。

李沐現在只有一個感覺:活著真好!聽見後面的腳步聲,正要回頭,卻被後面過來的人一巴掌拍在肩膀上,感覺肩膀就像被石頭砸了一樣,火辣辣的疼,呲著牙剛要道謝,卻見來人沖自己伸出大拇指:“好小子,小小年紀獨面黑林狼面不改色,是條漢子!”說著便走向巨狼,留給李沐一個雄壯的背影。

李沐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勉強擡腳跟上,走了沒幾步卻發現身高兩米多壯漢已經將狼目上的鐵羽箭取下放進箭囊,也不擦上面的血跡。一手拿著比自己還高的大弓,彎下腰,另一只手伸到巨狼身下,只一攬就將巨狼後半身搭在肩膀上,然後腰腿用力,一聲悶哼便站起身來。肩上扛著巨狼,就像搭著狼皮褡褳一樣輕松。

李沐迎上去,這才看清壯漢的樣貌,壯漢一身獸皮短打,腰帶緊紮,腿上打著綁腿,顯得利落異常。肩寬腿長,胳膊上滿是精瓷的肌肉,古銅色皮膚在夕陽照耀下顯得油光閃閃,幾道錯落的疤痕更是平添了幾分猙獰的美感,刀削斧鑿般深刻的面孔,抿著的嘴唇,散發著刺目光芒的眸子,野性中透著三分桀驁。

這一刻,李沐感覺以前自己在網上見過的什麽健美先生,硬漢之類的簡直弱爆了,這,才是真正的男人!此時,壯漢已經到了李沐面前,一種巨大的壓迫感油然而生,李沐叫了一聲“老哥……”便訥訥的說不出話來。卻見狀漢把嘴一咧,一口大牙銀光閃閃:“老夫今年四十有三,叫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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